日本獨居老人悲歌》30元蕎麥麵分兩餐吃、靠社福單位發的咖哩調理包果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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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本獨居老人悲歌》30元蕎麥麵分兩餐吃、靠社福單位發的咖哩調理包果腹

「日子已經不好過了,能省則省吧。」

田代孝先生獨自一人居住在被斷電的公寓中。領取年金後,兩個月過去了,再過幾天就又是年金給付日,此時他終於無法避免「老後破產」。現金完全見底,他神情憔悴,面有菜色。 「您身體還好嗎?有沒有好好吃飯?」

田代先生聞言拿出一個小小的束口袋,並把它打開給我們看。他把袋子倒過來抖了抖,叮叮噹噹地掉出來一些銅板,全都是一圓。

「說來慚愧,我手邊只剩下這些現金,差不多只有一百圓吧。」他把錢放回袋中,並深深地嘆了口氣。

「您平常都吃些什麼呢?」

田代先生起身走向廚房,並拿起架在瓦斯爐上的平底鍋,給我們看看裡面。鍋內還剩下半包調理包咖哩飯。

在港區訪視員前來訪視田代先生時,他告訴訪視員自己已經沒有錢吃飯,訪視員表示可以到福祉事務所領取調理包。於是他從善如流地領取數天份的咖哩、濃湯等調理包,勉強餬口。

「這樣一包可以吃兩次,我分成兩餐吃。」平底鍋中還留有一餐份的咖哩飯,但是距離年金給付日還有好幾天,接下來他又要如何度過呢?

「我早就預料到這種狀況,所以買了些冷蕎麥麵來放囉。」田代先生說明道,彷彿是看穿了我們的擔憂。

他拿出了兩把一百圓的乾蕎麥冷麵,袋中只剩下一把。

晚間七點,即便是夏日時節,天色仍是暗了下來。田代先生夜不閉戶,外頭傳來鄰居切菜準備晚餐的聲響,以及陣陣醬油香氣。

田代先生也開始在公寓內準備晚餐。對於午餐幾乎粒米未進的田代先生來說,這可是極其貴重的「一餐」。由於已經被斷電,屋內漆黑一片,他只能仰賴瓦斯爐上的火光,摸黑作業。伴隨一聲輕響,瓦斯爐的火焰冒出頭來,稍稍為屋內帶來一絲光明。用平底鍋將水煮沸之後,他放入一把蕎麥冷麵,這是他僅剩的蕎麥冷麵。由於看不見水沸騰的情形,因此他多次將臉貼近平底鍋,藉此確認麵是否可以起鍋。每到接近年金給付日,他的現金大多都會見底,因此總是要過上連日吃蕎麥冷麵的生活。

田代先生將煮好的蕎麥冷麵裝進碗公裡,接著在另一個碗內倒入醬油,這就是他的晚餐。一頓在漆黑房間內,孤單一人享用的寂寥晚餐。

幾天後,我們照例前去公寓拜訪田代先生,一眼就看出田代先生臉色不太好。他臉色發青,似乎頗為痛苦。

「您身體不舒服嗎?」

說話間,田代先生似乎強行忍耐,不時浮現苦悶的表情。「我頭好痛啊。」

我們不確定這是因為營養不良,或是中暑所導致的症狀。用手觸摸他的臉與手之後,似乎沒有發燒。雖說如此,我們仍是勸他去看個醫生。

但是田代先生卻搖了搖頭。「不用啦,我吃這個藥就沒事了。以前也都是這樣過來的。」

他拿出之前買好的成藥,那是在任何藥局都買得到的市售頭痛藥。當中含有鎮痛效果,多少可以讓頭痛症狀獲得舒緩,但是為求保險起見,我們還是勸他去看個醫生。但是他還是頑固地搖了搖頭。

「看醫生不是得花錢嗎?我沒有多餘的錢可以花在那裡啊。日子已經不好過了,所以能省則省吧。」

不只是這天,田代先生其實已經好幾年沒有去看醫生了。在出現頭痛、肚子痛,乃至於其他的小病痛時,他總是會靠著成藥撐過去。田代先生已經年滿七十五歲,年金收入也在基準值內,因此醫療費用的自費負擔為「一成」。即便他去看內科,並接受各種檢查,費用也不至於超過一萬圓。但是對於田代先生來說,幾千圓也是珍貴的生活費。想起「蕎麥冷麵」,我們無法逼他就醫。

可能付不出房租與買不起食物的恐怖充斥田代先生心頭,令他無法前往醫院看病。

田代先生吃完頭痛藥就進入夢鄉,看著他那拱起的背部,我突然想到,如果換做是自己,是否有辦法忍受這種情況……。

不想暴露貧窮的事實

「比起窮到沒錢去看醫生,有件事更讓我難受。那就是沒有朋友與認識的人。」

「我以前朋友可多了。」還在啤酒公司上班時,他最喜歡跟同事、朋友去旅行了。

「我也很喜歡看鐵軌、搭電車。我會搭著搖晃的火車去泡溫泉,或是去欣賞美麗的自然景色,這是當年的一大樂事啊。」

他從孩提時代就對蒸汽火車的帥氣心醉不已,火車駕駛員是他夢想中的職業。長大成人後,他還是個徹頭徹尾的鐵道迷,甚至曾被旁人笑稱為「鐵道宅男」,對鐵道的熱情從未冷卻。 「那時候我搭著電車跑過不少地方旅行呢。如果現在能夠再去旅行一次,不知道有多好啊…」

他彷彿看著遠方般地回憶道。但是這個夢卻已經無法實現了。

「說到貧窮最令人痛苦的地方,就是朋友會慢慢離你而去。畢竟不管要去哪玩、做什麼事情都要花錢,所以只能夠忍痛拒絕朋友邀約。幾次下來,朋友也不會再邀你了,這就是貧窮最令人痛苦的地方。」

田代先生在居酒屋倒閉之後,存款也花費一空,只能靠著年金拮据度日。但是他卻不希望周遭朋友發現他幾乎破產,因為他不想被過去關係平等的朋友同情。

漸漸地,朋友約他去旅行、吃飯時,他只能夠忍痛推辭。幾次下來,拒絕朋友也令他感到痛苦不已,最後只能刻意避開與朋友見面,藉此避免朋友邀約。最後終於沒有人再邀約他了。

「沒錢怎麼付得起結婚禮金、喪禮白包呢?沒錢想要維持人際交際都沒辦法啊。」

就連朋友的餐會都無法參加,這令田代先生感到無地自容、形單影隻、慘然不樂。沒了錢,與朋友間的「聯繫」就此斷絕。

田代先生拿出一疊用橡皮筋束起的信件、明信片。數十年前,他與朋友們的交情甚篤,逢年過節總是會收到許多問候。而他似乎珍而重之地將這些信件、明信片保存起來。泛黃變色的信紙,娓娓道出在與朋友分道揚鑣、從此不再見面之後,究竟度過了多麼漫長的歲月。

「說老實話,我想要快點去死一死。因為人死了就不用擔心錢從哪裡來。而且說真的,我也不知道自己現在這樣活著到底是為了誰。我好累,想要快點死一死,對人世也沒什麼留念了。」 他以平淡的語氣講出「想死」,這句話聽來刺耳,也令我們體會到「老後破產」的可怕。

由於年金收入不足,因此田代先生的生活困頓,也捨不得花錢看醫生。雖說事態如此嚴峻,但也不至於令他泛起「想死」的念頭。我想真正痛苦的事情是失去與人們,乃至與這個社會的「聯繫」,不知道該為何人、何事而活的徬徨感吧。

過去我們也遇過不少高齡者雖然生活拮据,但是有孩子、孫子作為生活重心,或儘管與其他人無親無故,但仍投身於地區活動,從中獲得生活重心。這類高齡者的確擁有心靈的歸屬。

但是當「老後破產」的現實扣上板機,斷絕高齡者與社會的「聯繫」,令他們頓失生活重心與心靈歸屬時,他們甚至會失去活著的力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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