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為節省開銷,有病痛仍不肯就醫
在那些瀕臨「老後破產」的高齡者當中,有不少人即便生病,也苦撐著不去就醫。進行問卷調查的目的之一,就是「發現」那些無力使用醫療、照護等公家服務,離群索居的年長者。
透過問卷調查與事後訪問,訪視員找到了一位泣訴自己不想去醫院的女性。為了詳盡了解真實狀況,訪視員介紹了山本幸女士(假名)給我們認識,她長年獨居,現年80多歲。每個月6萬多圓的國民年金收入在繳完房租之後,就只剩下約1萬圓可以用來生活。這讓我們倍感驚訝,想要知道她為何不肯利用生活保護等社福制度。於是我們決定直接與她見面,聽她娓娓道來。
我們在八月中旬前去造訪山本女士,當時連日氣溫都飆高到35度,炎熱不已。山本女士在採訪過程中拿下捲在脖子上的毛巾,告訴我們毛巾中放有冰塊,可以用來降低脖子的溫度。這是她用來節省空調電費的小智慧。購物也都刻意選在即期品特價出清的傍晚之後。
「就算只是10圓,甚至是1圓,對我來說都很重要啊。」
山本女士節省到極致,以每個月1萬圓的生活費拮据度日,這絕不容易。而她當然也沒有餘裕去看醫生。
「我的心臟有個老毛病,訪視員勸我要去大醫院接受檢查,但是我還沒有去。檢查出來一定不會是好結果。接下來的治療、住院、開刀都要花錢,對吧?可是我沒有錢啊。」
山本女士甚至「節省」去看醫生的錢。如果她真的生病了,置之不理可能導致症狀加重。「老後破產」現象逐漸擴大,開始出現一些無力接受醫療服務來保命的高齡者。
我們發現山本女士沒去訪視員介紹的醫院接受檢查,這讓我們非常在意,之後又數次拜訪。起初她只肯在玄關前與我們談話,但是在第四度拜訪時,她終於肯招呼我們進到家中了。和室設計的起居室擺有山本女士母親的佛壇,在我們提出想要上香的意願之後,她道了聲謝,空出佛壇前的位置。
在默禱之後,我們轉身看向山本女士,發現她已經為我們準備了瓶裝茶水與點心。山本女士在生活中連1圓都必須竭力節省,讓她費心招待實在讓我們過意不去。她還打開了原本為了節省電費而不吹的電風扇,並將方向朝向我們。這讓我們感到一陣暖意吹上心頭。
我們發現房內掛有設計新穎、顏色鮮豔的洋裝,以及帽沿寬大的帽子。
「您有好多漂亮的衣服跟時尚的帽子哦!您喜歡這類設計是嗎?」
「這些都是我還有工作時買的,我很寶貝它們。現在可就沒錢買囉。」
山本女士抬頭挺胸地回答我們的問題。
山本女士年輕時任職於百貨公司的仕紳賣場,時值昭和四○年代(1965~1974)。當時女性出外工作相當少見,百貨公司是眾家女性嚮往的職場。年輕時的山本女士總是身穿設計稍顯華麗的連身裙,戴著帽沿寬大的帽子,颯爽地漫步街頭,可說是氣質脫俗,走在時代尖端的女性。
「我的個性就是有話直說,結果每天都有人故意刁難我,認為我不過就是一個女人之類的。但是那時工作起來還是很快樂啊……」
山本女士的個性不服輸,工作上的表現往往令男性深感慚愧。每天她總是會工作到大半夜才回家,休假時她就會更加打扮自己,然後再外出購物,或是去聽爵士樂。
「那時候我很喜歡逛街,穿著高跟鞋走上一個小時完全不成問題呢。」
山本女士對自己當時的工作感到自豪,獨力支撐起與母親兩人的家計。對於工作,乃至於私生活,她都未曾抱有不滿,也並未結婚。怎知回過神來,她已經獨自一人生活。
「當時我完全想像不到,自己現在的生活會過成這樣。我明明很認真的工作,沒想到現在生活會過得這麼困苦……」
山本女士有氣無力地喃喃說道,她那寂寥的表情令我至今難忘。
書籍簡介
書名:老後破產:名為長壽的惡夢
作者:NHK特別採訪小組
譯者:謝承翰
出版社:大牌出版
出版日期:2016/07/06
作者簡介
日本放送協會(NHK)紀錄片節目《NHK特別專題報導》的製播團隊之一。《NHK特別專題報導》自一九八九年播出第一個特別專題報導後,陸續製播超過二千四百八十七部與社會、國際、經濟、歷史、政治、醫學、災難、自然環境、文化藝術、娛樂、天文地理有關的記錄片。
本書以NHK的特別節目《老人漂流社會──『老後破產』的現狀》為基礎,完整呈現未能於節目當中介紹的高齡者現狀,藉此向社會大眾傳達「老後破產」擴展的情形。該節目更獲得日本電視節目最高榮譽「銀河獎」,引爆「老後破產」話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