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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老師,你星期五有空嗎?我請你吃飯,想跟你聊聊…」
「抱歉,我不跟學生或客戶應酬,你有什麼投資問題可以在這裡討論。」我多年來的原則,總不能為了一個大叔打破吧!況且人生不是只有投資,還有其他美好的事物,如果連吃飯都只圍繞在投資話題,總會讓人感到疲乏。「不好意思,老師可能誤會我的意思了,我不是要跟你討論股票,只是覺得你很多投資觀念很棒,也跟我很像,所以遇到同好想多聊聊。」
「那很好啊,下星期的課你可以提早過來,我通常會早半個小時到,我們可以在其他同學還沒到之前討論,你先把想說的重點列出來互相交流。」我心想,這個教室裡的每位成員都是同好,但要找到想法真正契合的投資人,長年來有如大海撈針,所以我禮貌性的又婉拒一次。
看著我一直不願參加邀約,他終於說出自己的想法:「老師,我是想跟你分享我是怎麼投資的,這是我的投資帳戶(他打開股票App給我看)。我以前生過一場重病,待過醫院的雙人病房一段時間,因緣際會遇到隔壁床的老先生,他教了我一招,我這十幾年來都是這樣用,用得很順,不過最近我想調整一下作法,所以想請老師聽聽看我的想法對不對。」
看了他的持股,只有一檔0050(台灣50),當時在2014年的最新價格是69.4元,他的獲利約5%多一些,看來是剛進場沒多久,但這個報酬率也算很不錯了。
不過再仔細一看,他持有的張數約為1,490多張,我立即心算,假如一張以70元的整數計算,就是7萬,1,490張等於有1億的資金單壓在這檔股票上,我可沒看過這種作法,況且就算獲利5%,也有500萬的利潤。這可真引起我的興趣,於是立即答應相約週五傍晚在高雄漢來飯店的LB大廳酒廊見面。
要是沒遇見這位大叔,我也不會明白自己有一個非常嚴重的投資弱點——我花了8位數的資金和失去所有客戶,才學會這堂寶貴的投資課,還有,認識另一個自己。
很快地,週五下午到了,雖然跟對方約5點半,但我總是喜歡提早抵達。我選了一個角落的位置,背對牆壁除了有安全感外,也能看見所有人的一舉一動。
漢來飯店一樓的酒廊,其實餐點普通,但由於9樓的宴會廳固定承辦婚宴、家宴、演講與企業會議,扶輪社、獅子會、青商會等民間社團也總會在每週五或週末舉辦例會或大型活動,所以這裡進進出出的人們就算不是政商名流,衣著至少也都光鮮亮麗,而且與會人員在樓上的活動開始之前,通常都會在1樓LB酒廊聊天,為即將舉辦的聚會暖身。
貴婦們總是會聚集在一桌,桌椅上擺著的通常都是愛馬仕(在這裡,香奈兒與LV是上不了檯面的),綁著梳洗好的包頭,聊著精品、美食、投資、旅遊還有男人;紳士們通常也會聚在一塊,雖然沒像女士們曬包,但總會把車鑰匙擺在桌上,當然,雙B也只是標配,他們聊著球賽、高爾夫賭局、手錶或是投資,當然也聊女人。總之,每週五下午與傍晚,這裡總是非富即貴。
每次來到這裡,我總喜歡坐在角落喝茶看書,並觀察每個人的肢體語言。如果不是要參加樓上的聚會,通常僅會穿著牛仔褲與球鞋的我,就像走進森林的羔羊一樣,偶爾會招來異樣眼光,但久了也就習慣不以為意。
想著想著,大叔學生準時赴約,他穿著簡單的POLO衫與休閒鞋,坐下來看了我一眼,笑著問我有沒有來過這裡,在介紹這裡的餐點之後,他表明這一頓由他請客。接著他揮手招來服務生,幫我點了評價頗高的海南雞飯與白酒,自己的餐點則向對方說:「一樣。」服務生聽完微笑點個頭,轉身離開。
從點餐這個動作就可知道,我眼前的這位大叔,自信心與掌控慾極強,加上他說話時一直左顧右盼,就像抱著背包走在歐洲街道一樣,不知是怕有人襲擊或偷竊,還是在尋找熟人,直到我跟他換了座位之後才停止,可見他的防備心極高。重點是,週五傍晚想訂到LB大廳的位子並不容易,而且服務生還記得他的餐點喜好,若他不是長年消費的老主顧,就是具有政商地位的創始會員。我所推測的這一切,都在後續與之相處中得到驗證。
「課堂外就別叫我老師了,我們互相稱呼名字就好,今天我是來聽你的傳奇經歷,也向你學習學習。」我先釋出善意,畢竟是對方請客。
「別這麼說,那我叫你小陳好了。我上過很多老師的課,你的課我最喜歡。其實我以前在大陸開鐵工廠,直到2009年把工廠賣掉才回來台灣。」鐵工廠?我所認識的老闆都是土豪等級,眼前這位大叔該不會也是?
「鐵工廠?做螺絲嗎?回來台灣也可以開在路竹啊,怎麼不繼續經營呢?」我問。
大叔頓了一下,笑著說:「你也知道噢?不過我其實是因為太拼、生大病才回來的,然後在長庚一住就將近1年。本來是要住單人房養病,結果沒床位,醫院先安排我住2人房,結果反而認識一位老先生,他教了我一個方法,讓我決定放下再開工廠的想法,先專心做投資。」
什麼方法?真好奇,但我得擺出一點都不想知道的態度,直接轉移話題,這招與這種個性的人應對通常很有效。「那你現在身體還OK嗎?有要再回大陸嗎?」「每半年都得檢查一次,尤其是我的心臟,所以我不可能再回大陸了,而且在那邊開工廠,動不動就得被工安檢查,規定一堆比台灣還硬。以前還可以靠送禮,但現在打貪,連請喝杯飲料都有可能被舉發。內地員工很有企圖心,學得很快,比台灣人好帶太多,可是等他們學完就自己出去開,不過想想以前台灣也是仿冒日本、美國,然後再回頭打,台積電不就是這樣來的嗎,其實大家都一樣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