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前搭到一台Uber，運將大哥開的是一般計程車常見的國民神車豐田的Altis。風雨一陣陣，雖然這段路短短的，還是問候一下，隨意聊聊。
老樣子開頭法：「下雨天客人應該比較多吧！大哥都開到幾點才休息？」
運將大哥帶著口罩，看不出幾歲，有點像40歲出頭，也有點像近50歲，眼神算年輕，但頭髮有些白且略顯稀疏，車子裡放著很濃的芳香劑，其實我自己不太喜歡聞到這種味道，有點不舒服。
運將大哥講話有些有氣無力：「有，生意當然比較好一點，等等開到2點（凌晨）差不多就休息，我分段跑，早上7點～8點上班的人多，我就會跑，之後再休息，明天是週六，但看這天氣應該是沒什麼生意。」
「大哥，你跑這個多久了？」看著窗外風雨，有些人還在送餐，依舊為著生計拼搏著，即便風雨欲來也一如往常。
運將大哥說：「2年多了，疫情之後才來跑這個。」
我心想：應該又是旅遊業導遊，要不然就是做餐飲的小老闆，通常這2年聽到的轉職，10個有7個是這樣，中小企業跟非科技業勞工過的真的很辛苦。心裡雖然這樣想，還是藥問問看是否有猜對。「大哥以前做哪一行的，怎麼跳來做這個？」
「我喔？以前做賭場的，給人家請，後來因為疫情的關係，生意掉太多，老闆也一直要我們放假，實在撐不住，我就離開了，來開車比較自由。」運將大哥冷淡地說出這番話。
看來我是猜錯了，運將大哥不是導遊也不是餐飲。我疑惑地接著問：「大哥以前薪水應該不錯，現在開車會比較賺嗎？」
運將大哥逐一算給我聽：「我1天加一加大概跑10個小時，1個月都沒休息，現在Uber系統算很精明，大概1小時可以賺300元～350元，聽說以前比較好賺，不過現在沒了。不過我車子用租的，1天要扣500元，油錢也要扣800元，在外吃個2餐，總要花個200多元。所以這樣1天下來，也不過就是賺個1500元。」
聽過不同司機的收入狀況，只能說各有不同，不過近3個月來，確實這個數字還算常見。我又問：「你說以前做賭場員工，但現在台北市沒看到什麼電子遊藝場了呀？過去比較多，但我印象中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，還是你說的是一群人聚在一起賭天九牌的那種？」
運將大哥回答：「台北市現在還是有，只是以前阿扁（陳水扁）當市長時都掃得差不多了，現在都是跑去萬華，至少可以集中好管理；新北的則是跑去桃園。我們哪有可能掛招牌，現在的居民一定會立刻抗議，幾乎都是很低調的模式在經營，以前也常服務一些上市櫃老闆，我看過有老闆1個晚上輸了400萬元～500萬元，對他們那種人來說，真的也只是小意思。」
我忍不住驚訝：「沒想到賭場真的有大老闆去玩，以為只是一些社會大眾跑去而已。都當大老闆了還要玩這個？這跟去送錢有什麼兩樣？那大哥以前怎麼沒有想要自己當老闆，開一間不是比較好賺，還當人家的員工？」
運將大哥音調略為拉高：「拜託，1張合法的牌租用1個月行情400萬元，我們這種老百姓哪有辦法。開這個（賭場）幾乎是穩賺沒錯，但通常要黑白兩道都熟，要不然不可能的。我1個月領7萬元底薪，獎金就看那個月的業績好不好，曾經也有不錯的，領的比底薪還要多。」
4間台北房一次輸光，家庭從此破碎
不過賭客怎麼賭也是隨人高興，運將大哥的獎金抽成也只是碰運氣，有時沒什麼人要玩，就領比較少了。
他接著說：「以前我也曾當過六合彩組頭，也風光過，內湖跟南港各有2間房子，內湖的其中1間在大湖山莊那邊，你知道吧？以前很多國大代表住的。」
我點頭稱是：「我知道，偶爾會帶小孩去大湖公園玩。」
運將大哥語氣平淡地說：「我那間內湖房子是把2間打成1間，你說那個坪數有多大？不過後來也是輸光。」
我愣了一下，原本以為是房產大富翁出現，結果竟不是這樣！我追問：「後來你也賭下去了？還是去酒店喝掉呀？」
運將大哥說：「不是，我不賭的，我都叫人家賭；酒店也是真的沒興趣，我不去喝的。那是我當組頭時，被開了大號碼（熱門號），一堆人中，瞬間賠了非常多錢，房子只好一一拿去抵押換錢，後來賣光還不夠賠，現在我在內湖的房子是租的。運氣不好也沒辦法，後來又想要重來，但選了2個點都被鴿子（警察）抄掉，就放棄了。」
運將大哥虧的錢不知道是否有超過5,000萬元，不過當年的內湖、南港房子也沒這麼貴。如果是10幾年前虧掉的，可能差不多3,000萬元。
我試著聊其他話題：「大哥，你有結婚嗎？」
運將大哥語氣波瀾不興：「離了，小孩跟媽媽走。」
後來我也不敢再多問，想說目的地也快到了，只能說不勝唏噓，試著安慰著他：「沒關係，至少我們男人1個人也是挺自在，孩子跟媽媽比較好。」
「你要記住，現在很多電子線上的賭博遊戲都是假的，千萬別信，很多畫面都合成，有的強調是現場開獎，其實都是假的。賭博別碰！」運將大哥規勸我不要賭博，似乎還有點良心。
我笑說：「不會，我從小到大賭錢沒贏過，所以一直覺得很無聊，看到都是打哈欠。只是現在電視一堆什麼賭博的手遊廣告，想想也是滿怪的，怎麼都能播？」
運將大哥也連連附和，誤入歧途的人跑去玩一玩、輸掉幾百萬元的，往往家庭也就破碎了。很快到達了目的地，我跟運將大哥說聲再見。這趟不到20分鐘的車程中，我聽了許多不同的見聞，這位運將大哥曾經賺過大錢，可是這種錢來得快，去得也快，沾染到賭，財產常常就像是在流沙堆中，一不小心就整個被捲下去。
不可否認，這個社會上，肯定有些人是靠這個賺到錢，但更多人是沉下去而且無法回頭。
人生只有1次，我們有40年的時間累積財富，盡可能走正道，跟正向的人一起，自然可以順利退休，安養晚年。與虎謀皮並不容易，踏入江湖，回頭就難了。
許多小人物都曾經大風大浪，我們尊重，並且汲取教訓、納為己用。
本文獲「畢德歐夫」授權轉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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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簡介_畢德歐夫
現職為外資券商當沖交易室經理，曾管理超過30位交易員。學生時期開始投資股票，20歲開始國內期貨與選擇權的操作，而後延伸至國際外匯、指數、活牛、農產品與美國公債期貨，22歲賺到了第一個百萬。而後進入外商當沖交易室學習，累積交易筆數超過125萬筆。著有：《我在計程車上看到的財富風景：往上翻身與向下墜落的關鍵瞬間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