編按：想在股市裡掙錢，技術占3成、人性占7成。許多人學了一缸子操作技術，卻始終賺不了錢，往往敗在勘不破人性，管不住自己的貪婪與恐懼。這系列隨筆文章，要談的，就是人性，人性在股市裡的行為，行為如何害你賠錢或助你獲利。

最近這一波全球貨櫃航運股大行情（始於2020下半年），堪稱是近20年來僅見。台股當中的兩大指標股長榮（2603）與陽明（2609），波段漲幅分別達到
313%與407%（統計期間為2020年7月31日～2021年1月5日），只花了不到半年時間，把憋了20多年的怨氣，急著要一口氣吐完。

促成這波貨櫃航運大漲價的背後推力，來自三個因素交互影響的「完美風暴」，第一是前幾年全球貨櫃航運運力過剩，造成運價崩盤，航商慘賠，導致一波全球性的產業大整併。在最慘烈的2016年，陽明海運每股盈餘虧損9.22元，幾乎一年就賠掉一個資本額；韓國的航運業龍頭韓進海運甚至在2016年宣告破產。這個慘況一直持續到2019年，產業整併逐漸告一段落，同時配合較嚴格的環保要求，逼使老舊運能退出市場，才讓2020年起，全球運能回到供需較平衡的有序狀態。

第二則是疫情，2020年上半年因疫情造成需求低迷，待下半年經濟開始復甦時，企業急於回補庫存。一開始，開心的只是航商，就像是一池子餓了許久的錦鯉，狂擺著尾鰭拚命想多蹭出一個頭的高度，以求搶食岸邊人群餵食的魚餌。但漸漸地，託運人的訂單開始多了，航商發現運能開始有點緊繃，於是預告了年底調漲運價，同時也發現市場對調整後的價格完全可以接受，只求能把手上的貨趕快出給客戶。

到了第三階段，進入疫情影響二部曲，在極為突然之間，不止是船的運力出現緊繃，更大的麻煩居然是：沒有空貨櫃可以裝貨！原來是隨著北半球進入冬季，歐美疫情惡化，在人力短缺之下，碼頭工作效率大幅下降，航商突然發現，貨櫃箱散落在全球各港口，無法正常周轉，就算有錢、有船，也沒有貨櫃箱可以裝運。而不少託運人受到合約的影響，不得不狠狠加價搶貨櫃，深怕違約失了信用，或要賠付更多的違約金。

此次海上貨運大驚奇的黑天鵝場景，一如2020年春季新冠肺炎疫情引發的口罩搶購潮。疫情本是從單一城市開始向臨近城鎮蔓延，接著擴及亞洲多國，乃至全球。隨之，在多國官方將口罩列為管制品後，民眾恐慌屯積口罩，造成口罩產能嚴重不足。各國官方、民間隨之緊急擴充生產線，然後才驚覺，光有生產線不足以解決問題，符合防疫標準的關鍵原材料——熔噴不織布產能嚴重短缺。口罩生產線並非高資本投資項目，因此可以在短時間內快速組建完畢，但熔噴不織布的生產卻非可立即擴產，以至於符合防疫標準的高規格口罩成為全球稀有商品，各國爭搶。台灣生產熔噴不織布的大廠南六（6504），受惠搶購熱潮，股價從2020年1月16日的133元起漲，最高漲到2020年8月7日盤中的334.5元，漲幅達到151%。約當時間，流通股票數量更少的口罩股美德醫療-DR（9103），在籌碼被鎖定下，漲幅達到驚人的47倍（從2020年1月16日～2020年9月8日盤中最高）！

微小條件改變，掀起一場驚濤駭浪

這就像混沌理論的蝴蝶效應，「一隻蝴蝶在巴西輕舞翅膀，在1個月後的美國德州造成一場龍捲風」。起初微小的變化，竟引發整個系統的連動，最終導致巨變。在全球化時代，由於整個世界的貿易、金融都已經緊密相連成牽一髮動全身的動態系統，而這個動態系統中的某個微小條件改變，時不時地就掀起一場擴及全球的驚濤駭浪。你不能確定下一個巨浪何時會突然來到你眼前，唯一可以確定的是，一定會有下一道巨浪，規模更大，而且不需要太久。

投機，經常隱藏在巨變之間，早一點嗅出蛛絲馬跡的人，就能占得先機。如果夠警覺的投資人，其實早在2020年年初時，就可以發現有些口罩概念股的企業內部人（包括董監事，高階經理人與大股東）已經在買入自家股票，雖然在當時，他們未必已經知道疫情的真相，只是可能發現口罩的訂單突然急速放量。又或是航運漲價的消息，在2020年第4季時，運費醞釀上調，美歐等疫情嚴重地區港口塞貨、塞船的問題也早早傳出了。

最危險的地方，隱藏著暴利；最惡臭的地方，孕育了香水。知名德國作家徐四金（Patrick Süskind）在其作品《香水》中，描述18世紀的法國，「我們正在談論的這個時代，城市裡到處充斥著一股對我們現代人而言，簡直難以想像的臭味，街上飄著馬糞狗屎味兒，後院裡傳來一股尿騷味兒，樓梯間散發出木材霉味混合著老鼠屎臭…其中最惡臭的地方，當然非巴黎莫屬了，因為巴黎是法國最大的城市」（傳聞法國國王路易14一生鮮少洗澡，此一習慣也影響了當代的法國貴族與平民，在此社會背景下，香水成為法國的重要產業）。

香水，誕生自惡臭。或者可說，香與臭，本是一體兩面。就如同徐四金在書中的隱喻，每創造出一種神奇、可創造暴利的香味背後，其實也同時奪走了一個接一個的生命，可能是花，甚至是人。而投機背後的暴利與慘賠，也是一體兩面，只有天賦異稟，或是最幸運的人，才能夠帶走絕大多數的利潤，最終留下的，只有荒涼。

多數的投機，最終都會回到原點。是否參與投機是你自己的事，這沒有對錯，只要先捫心自問，是否已做好了可能發生重大損失的覺悟。（本文作者為《Smart智富》月刊社長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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