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一陣子沒遇到有趣的計程車運將故事，今天下午出門時看了下時間有點趕，就沒辦法搭捷運了，直接叫了台Uber就往市區前進。

這位司機大哥蠻斯文，身材倒是蠻壯碩，63年次，算一算大概也47歲，2個孩子，一個6年級正要準備升國中，另一個我忘了。

「大哥，星期天還出來跑車啊？這麼拚？」基本上用這句當開場後，接下來就是進入Podcast的時間。司機大哥說：「星期天反而比較好跑，而且也沒什麼事，做這行就是高工時，每天12小時，要不然要賺什麼錢養家？」

是的，並不是每個人都生而富裕，也不是每個人都有好的機運向上翻轉。

我問著：「大哥你哪裡人？」司機大哥語氣緩緩的說著：「我以前住忠孝東路上，不過不成材，把家裡敗光了，現在不住台北了。」聽到這邊，實在挺佩服這樣的人，失敗卻可以娓娓道來自己的經歷，一向欣賞這樣的氣魄，不簡單。

「當初做很多生意，幾乎都失敗，只能說沒有做生意的天份，爸媽都是公務員，就以前祖先留下來的老公寓1樓，當時做生意欠了600萬元的債，還好爸媽也沒說什麼，大概10年前，把這個傳家的老公寓賣了，有賣到2,000萬元，除了把債還掉，至少我們還可以去別的地方買房，爸媽都還有辦法安心養老，我也就近買了一間。」

我連忙安慰著：「大哥你別這麼說，至少比我們這種外地來台北什麼都沒有要好上許多，況且你以前做生意，那也曾是個老闆，當老闆本來就是不簡單的事情，人家說創業可能只有20%的人會成功。每個人如果創業都會成功，那誰要當勞工，對吧！」聽完我說這段話，司機大哥總算有一點笑容，心情可能有舒緩一些吧！

突然間右側一台房車往左切向我們，大哥連忙按喇叭警告，那台車才回原車道。我往右看了一下，那台車上還有小孩，那個駕駛應該是帶著一家人出來走走，但真的太危險，怎麼帶著小孩開車還這麼不小心。司機大哥接著說：「這種往往就是平常上班族，開車就是從家裡到公司同一路線，六日才偶爾開車，然後路上比平常空空蕩蕩，一個興奮就開快，也沒在管別人。這種也不少，習慣就好。」

後來我又問了以前做生意是幾歲的事，有想過為什麼會失敗嗎？他無奈的說：「卡債、信貸，光利息就壓垮了。」我腦海大概回推了一下時間，問說：「是不是以前什麼喬治瑪莉卡，還是借錢是高尚的行為那家銀行，那幾支廣告當時害慘了不少人，很多不懂理財的人以為那個是好東西。後來還引發了很大的金融事件，多家銀行壞帳。」

大哥唉了一聲，就年輕不懂事，一張卡額度就給40萬元，隨便弄個4張，不就借到了160萬元，加上信貸，後來愈滾愈大，一發不可收拾，當時也才20幾歲，哪有想這麼多，滿腦子只想著發大財。

現在想想60幾年次當年面臨的最大問題應該就是這個，也因此現在8年級生比較少人犯下這樣的大錯，他們的爸媽都會百般告誡，不要欠卡債，要不然很難還清。

司機大哥原本算是有一手好牌，不過沒打好，後來輸了，但好在很認份工作賺錢，加上爸媽是公務員退休，當年房子賣掉還有餘款，也不算是滿盤皆輸。2個孩子的教育採取快樂自由的方式，讓他們玩了6年開開心心的小學生活，也都沒補習。

但最近參加完私立國中的入學資格考，他說：「2個孩子出來臉都懵了，因為一大堆不會寫。我趁機跟他們教育說，你們知道平常在學校功課還不錯，那只是假象了嗎？其實真實的社會競爭是很強的，平常你們想要玩不想補習爸爸也無妨，因為讀書是要靠自己真的想念，而非別人去逼你。更何況別提台北那些充滿豐富資源的小孩，你覺得你們憑什麼以後考得贏他們？再好好想想以後要不要念書這件事吧！」

我心頭稍微驚了一下：「大哥你也太早讓孩子知道這些了吧！雖然他們有一天確實也會知道社會起跑點的不公平，但他們才小六啊！」司機大哥說：「要玩就要擔起這個責任，不要現在別人在拚，你在玩，然後未來再抱怨怎麼都輸別人。其實啊！生育率低的事情，我覺得教育才是最難的，只是要把孩子餵飽，倒是沒這麼難，要怎麼教才是最燒錢，當然也可以都不管他，長大自己怎麼造化是他們自己的事，這樣的話當然就很輕鬆。」

我靜靜的思考著，沒說太多話，目的地一轉眼也到了，跟司機大哥說聲再見，互相打氣一番，這是個階級往下流動的故事。

他自己也知道，但好在也看開了，我問著10年前就能賣2,000萬元的老公寓1樓，如果放到現在豈不是隨便都3,000萬元？他說有可能啊！但當時就是欠債，還能怎樣，這就不用多說了，過了也就過了。

由於一開始還不大相信，我心想10年前老公寓1樓有這麼貴嗎？等他把確切的老家位置講給我聽，加上當時前後各自占用了多大的空間與實際坪數後，那確實不假，10年前應該就有這樣的價值了。

我跟司機大哥說：「不好意思以前我太窮了，限制了想像，現在細算後發現你說的沒錯，的確那地段是有這個價格。」司機大哥的豁達，也許是因為已經打過了美好的一仗，也祝福他未來愈來愈好，2個孩子都能有更好的發展。

台灣社會有很多比例的富人，但同時也有許多中產階級往下，貧困家庭或者清寒家庭，有時候倒不一定是書讀得少，除了生病意外之類的不可控制因素外，很多時候都是投資理財沒真的搞懂，做生意有穩贏的嗎？輸的時候能扛得起嗎？

管人還要管帳，加上跟客戶之間的溝通，這些事情都是磨練，不會比當一個單純的員工輕鬆。至於卡債、信貸那些，也許有人拿來做生意成功了，但我相信陣亡的應該占了95%以上，龐大的利息壓力，蠟燭兩頭燒，再好的生意模式可能都撐不住。

本文獲「畢德歐夫」授權轉載，原文：好一陣子沒遇到有趣的計程車運將故事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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