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兄弟要從肝膽相照變成肝膽俱裂一點都不難，只要一起做投資就可以了。」老黃在同時失去金錢和友情之後，是這樣感嘆的。

那一年房地產市場正夯，老黃和他的高中哥兒老沈看這世道不錯，就想到可以一起投資房地產。除了認識20幾年無話不談的好情感，加上兩個人都是在媒體業上班的背景，彼此也都知道對方的財務沒有啥問題，為了能夠多賺一點錢，在老沈的建議下，兩個人鎖定某重劃區的預售屋作為標的，說來也挺順利的，兩個人很快就找到一個不錯的標的，加上朋友認識又算便宜，可便宜歸便宜，一個人還是出了200多萬，哥兒們打的算盤是，房子屆時一交屋就賣掉，大家開心分錢，再好好出國犒賞自己一頓。

沒想到，市場忽然下修，他們買的時間點就在那高點，即使取得成本低於鄰居，可是還是套在那，還好那時兩個人沒缺錢，想想「沒有買賣就沒有傷害」，撐一下搞不好價錢就回來了。等著等著，一晃眼就交屋，為了公平起見，兩人共同登記，這時候老沈提議，「既然賠錢了，不然出租好了，好歹貼補一點，收租久了也就不會賠那麼多了。」老黃想想也有道理，兩個人又花了點錢裝潢買家具，租給一對小夫妻。

沒想到，小夫妻租個一年半，忽然說老公要調南部，所以不租了，房子空在那邊兩個人也沒時間搞，想到要找新房客也是麻煩，老黃就想放著先也無妨。

沒想到，這時候老沈開口了，他說，因為結婚時買的小套房實在不敷使用，最近想要賣掉，反正一起投資的房子在那邊也是放著，不如借他住在一陣，等買到房子再搬。老黃生平也不是愛計較的人，想想也是無所謂，兄弟暫住不過幾個月的事，就爽快答應，至於租約也沒有簽，老沈也順勢沒提，頂多每個月的管理費由老沈支出，但房貸還是兩個人一起負擔。

沒想到，房子找得有夠久，老沈一住就住了兩年，這時候，換老黃忍不住了，可找不到理由開口，剛好那時候，老黃的媽媽得了癌症，治療要花一筆不小費用，他也藉機說要賣房子，這下老沈說話了。

「兄弟，房子真的不好找，你也知道我要養老婆小孩一大家子，可以再讓我住一陣子嗎？」 老黃心一軟，又同意了，這段時間老黃為了帶媽媽看醫生，蠟燭兩頭燒，中間有幾個月還因為有資金缺口，卻為了要守信，去借信貸繳房貸。

「這些事，他都知道，也都看在眼裡，但他都不說。」老黃淡淡地說。

後來，讓老黃爆炸的點來了，一直說沒錢的老沈，換了一台名車帶全家去玩，還在臉書上打卡炫耀，那時他心中五味雜陳，也讓他鐵了心要處理房子。這下換老沈避不見面，最後老黃火了，決心要把這事做了結，發了幾次存證信函都沒有回應，一氣之下，就法院申請變價分割，讓房子送去拍賣。

這下換老沈急了，透過在律師同學的協調，才把這事情緩著辦，最後雖然讓老黃順利拿回錢，可這段友情也就沒有了。最糟糕的是，明明占盡便宜的老沈，還在同學與同業之間四處說三道四，還好老黃平日為人不錯，時間還了他清白，可是兩人是永遠回不去了。

「你知道哪種痛最不痛嗎？」老黃問我，我搖搖頭。

「別人的痛，最不痛。」老黃喝了一口茶，悠悠地回答我。

害人之心不可有，可人心隔肚皮，自保的心思，在這個世道，多少得留幾分。

{DS}