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奸都是自己養出來,怨不得人。」溫太的兒子這樣念溫太。
「也不過就是覺得家裡多個空間,租出去貼補點家用,誰曉得會遇到這種事?」溫太對於兒子這樣講她,沒能說些什麼,畢竟能趕走爛房客,讀法律系的兒子還是居首功,如果沒有兒子堅持,那個看起來可憐,其實很可惡的房客應該還繼續賴在她家吧。
就跟大多數的台灣人一樣,溫家是殷實家庭,這幾十年兩老努力上班,積極存錢,買了間有頂加的市區公寓五樓,拉拔兩個孩子到大學,溫太婚前個性挺急躁,不知道是生活的折騰,還是嫁給溫先生之後,被「溫太」、「溫太」叫久了,個性就真的溫和起來,這或許能夠解釋,為什麼可以忍受房客無理取鬧那麼久的原因。
「這小女生看起來乖乖的,一邊進修一邊兼差,收入不是很穩定,我看到她就想到自己當年上來台北,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,想幫幫她,就便宜租她,哪知道會變成這樣。」溫太委屈地說。
就溫太的說法,這個小女生,姑且稱A吧,留著中長髮的她高瘦,永遠都是T恤牛仔褲,加上一副黑框眼鏡的學生模樣。溫太認識她,是某個姊妹聚會上,擔任攝影助理的晚輩,聽說A家裡有債務,整天雞犬不寧,只有搬出來,學廣電的她跟著學長姊拍片賺點生活費過日子,因為手腳俐落頗受歡迎,雖然不是正職工作,倒也細水長流。她看A乾淨斯文有禮貌,應對進退也算得體,想想家裡頭上那個頂樓加蓋的房客剛退租,想想幫人一把是一把,沒想到惡夢就此開始。
溫太出租的房子雖然是頂樓加蓋,樓梯、衛浴都是獨立的,一房一廳還附上基本傢俱,加上位於台北市精華區,附近交通和機能都好,一個月只要7000元租金,水電另計,這種好條件在現在是一位難求。A也知道自己租便宜了,主動開口要幫忙打掃頂樓環境,溫太聽了很歡喜,覺得這女孩真不錯,高興之下,兩個月押金只收一個月,本來連合約都不想打,是兒子溫小弟一直堅持凡事都要白紙黑字,拗不過之下,只有去文具店買份合約簽簽。
合約一打完,A就搬進來住,剛開始一切都好,過了幾個月,A忽然說因為專案撥款遲延,這兩個月無法準時交租,希望溫太給點時間,溫太想想應該也不過就是一兩個月,反正還有押金可以扣,就讓她暫時欠著,由於A都是轉帳,溫太也都好幾個月才刷一次,等到發現,已拖了三個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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租金積欠之外,另一個讓她不舒服的是A的態度。剛開始很安分,到後來三不五時帶朋友來家裡,本來溫太也不以為忤,想想拍片通宵可能暫時睡一下,或是總需要討論劇本,一陣子之後越來越誇張,一群人在樓上飲酒作樂,鄰居被吵得受不住,讓溫太只有不斷上樓規勸,剛開始A還很有禮貌,連聲道歉,到後來A也不出面,都是朋友用A喝醉睡著來推託。幾次之後,溫太乾脆讓鄰居打電話報警,自己圖個清靜。
這還不包括,搬進來前,說到卻從沒做到「幫忙打掃、清理頂樓環境」承諾。
溫太臉皮薄,從沒遇到這事的她,遇到這種房客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才好,眼見時間一天天過去,看著A也沒打算要搬的樣子,她試著留紙條、打電話都聯繫不上,為此還消瘦好幾公斤。
溫小弟發現媽媽心事重重,追問之下才知道這些事情,那天晚上,他檢視存摺,發現A不繳租金已經超過三個月,這還不包括這幾個月的水電費,還好當初有簽租約,溫小弟就先發存證信函催告,同時也用簡訊通知,但A沒啥反應,這樣讓溫小弟整個不開心起來,在溫太的同意下,對房客提起訴訟,拖了半年多,總算最後在法院的協助下取回房子。至於欠款,溫太盤算也要不回來,就乾脆算了。
事後回想,如果遇到A是個必然,那麼簽下租賃契約就是個幸運偶然,當初一念之差沒有簽,真不知道這事情要纏訟多久。
想不到,這事還沒完。
A似乎怨念很強,搬走時弄得亂七八糟不說,沒幾個月房子被檢舉違建,也就算了,第二年溫太就發現A去報了稅,雖然金額不多,溫太多了筆開支,錢財是身外之物,最讓溫太傷心的是,小女生絲毫沒提起溫太的包容,和自己做了些什麼,只不斷跟身邊人抱怨溫太是個小氣無良的黑心房東。
「想不到這小女生那麼多心眼。」溫太感嘆地說。
聽到這事情的朋友,總會問溫太還想不想當房東,經過這一次,被嚇到的溫太只想收回房子,不想再讓麻煩上身了。
厚道與體貼皆是美德,但應該只給值得的人。